昨天上午，渝中區新華路485號，解放碑交巡警大隊大隊長唐輝最後一次推開三樓的這間房門，陽光跟著照了進來。
三天前，屋子的主人、97歲的陳婆婆安詳地走了。在她人生最後的四年裡，一群民警讓她原本孤獨的生活遠離孤獨。
那些年
“她在窗前望著長江對岸，有時一坐就是一下午。”
昨天10點過，唐輝和幾位民警再次走進陳婆婆家裡。屋子很久沒打掃了，桌子上有些灰塵，被子疊得整整齊齊，和兩個月前一模一樣。“老人家不容易呀，孤獨了大半輩子……”唐輝一邊自言自語，一邊整理著老人的東西。
客廳牆掛著一張大大的照片，這是去年民警帶老人到“金夫人”照的。
97歲的陳冠華婆婆不是土生土長的重慶人，她是1941年抗戰期間，從湖北逃難到重慶的。從那以後，她就在重慶安了家。老人沒有子女，老伴去世得很早。現在，陳婆婆唯一的親戚，是住在巴南李家沱的侄女。
唐輝和陳婆婆第一次見面是在2010年。唐輝說，和孤寡老人結對是解放碑大隊的一項傳統，那年，他們照顧15年的一位老人去世了，民警們又向街道咨詢，想幫扶另外的老人。於是，社區向他們推薦了年過九旬的陳婆婆。
其實，因為有退休工資，陳婆婆的生活過得不錯，但“孤獨”卻讓她怎麼也開心不起來。
那時，陳婆婆的老伴已經去世了近30年了，身體也不允許她沒事就往李家沱的侄女家跑。“陳婆婆說，她一個人的時候，在屋裡最喜歡坐在窗邊，望著長江對岸的景色，有時一坐就是一下午。”民警說。
這些年
“她每天一起床就看日曆，她盼著過節，還有自己的生日。”
自從解放碑大隊的民警和陳婆婆“接上頭”後，老人的生活發生了變化。
照顧陳婆婆的辜大姐說，老人這幾年養成了一個習慣：每天一起床就看日曆。她盼著過節，還有自己的生日。因為一到這時候，民警們就會來家裡給她做飯、陪她聊天。
今年春節開始，陳婆婆的身體每況愈下，只能住進醫院。在重醫附二院的病床上，老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“他們來了嗎？”
唐輝說，他只要一有空就會去醫院看陳婆婆。上個月月初的一天，重慶晨報記者隨唐輝到醫院看望陳婆婆。當時婆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，看到熟人來了，立即睜大眼睛，一隻手從被子里伸出來，拉著唐輝的手，“你們又來了！”
附二院樓下的臨江門崗組組長鄒昌傑也接到了每天看望老人的“任務”。每天到附二院看病的人很多，等電梯人常常排起長隊。有時鄒昌傑給陳婆婆買了牛奶，為了不讓早餐冷掉，他只好跑上28樓，和陳婆婆說完幾句話後，又跑下28樓，回到崗位上去。
從今年春節住院開始，陳婆婆就再沒回過自己的家。有時和民警聊天的時候，老人會嘆氣地說：“我快不行了，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真好！”
三天前
“老人走得很安靜，是深夜發現的，沒有任何痛苦。”
三天前的早晨，鄒昌傑還在上班的路上，就接到了醫院護士打來的電話。護士說，老人走得很安靜，是深夜發現的，沒有任何痛苦。
因為沒有子女，陳婆婆的後事一直是民警們幫忙打理的。從到各個部門辦理手續，到為老人守靈，只有民警在忙活。唐輝說，這幾天大家都忙著此事，來不及到老人的家裡來打掃。老人生前已經將這套房子給了她的侄女，所以民警也要來屋子裡清點一番。
20年，這已經是解放碑大隊送走的第二位老人了。想到陳婆婆能夠終老，民警的心裡除了心酸，還有一分欣慰。
在最後清理完後，大家要離開的時候，唐輝又走回卧室，把窗戶關緊。因為周圍的鄰居再也不會看到那位坐在窗邊，仰望遠方的老人了。
民警回憶>
我的生日和老人一起過
陳婆婆的生日是11月初，和年輕民警紀宏波的生日只差幾天。於是，隊上決定，紀宏波的生日和陳婆婆一起過。
這幾年來，每到陳婆婆生日的那天，她的家裡就很熱鬧。小小的屋子裡，擠滿了年輕的民警，老人就像對待自己的孫輩一樣，牽著民警的手，聽著他們唱歌，然後吹蠟燭。
去年老人的身體狀況比以往更糟，而且紀宏波也調到了其他部門，不過大家還是在一起，過了一個溫馨的生日。
2012年老人生日時，民警們發現陳婆婆家客廳的吊燈掉了，想給她買一盞新的。雖然新華路樓下就有許多賣燈具的小店，但為了老人方便，民警把各種吊燈的照片拿來給老人選擇，最後陳婆婆選了一盞粉紅色的花式吊燈，作為她生日的禮物。
鄰居回憶>
小屋裡又有了歡聲笑語
新華路485號是一棟老居民樓，原先住的都是陳婆婆的同事。可到了後來，老鄰居們搬走的搬走，去世的去世。
昨天上午，重慶晨報記者和唐輝在屋裡整理老人的遺物時，正遇上樓上的住戶孫先生路過。“她（陳婆婆）的老伴去世30多年了吧，一個人這麼生活著也很孤單……”周圍的鄰居都說，自從解放碑交巡警大隊的民警和陳婆婆結對以後，逢年過節她家裡熱鬧得很。
陳婆婆的過世，也讓樓上樓下的鄰居有些失落。有鄰居說，以前和陳婆婆聊天時，老人會談起自己的身世。前幾年陳婆婆一直想回武漢老家看看，可一來老人的身體經不住舟車勞頓，二來老人已記不起在武漢還有什麼親戚朋友了。
本組文/重慶晨報記者 譚遙 （原標題：謝謝你們 讓我最後的四年 不孤獨…… 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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